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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 |帅远明    ☊  播音 | 周芷菱

农历正月十五的夜晚，是灯的世界。

天上，明月一轮；人间，灯笼亿盏。此刻，家乡的乡场上、院坝上、村路上，到处彩龙翻腾、雄狮起舞、焰火辉煌、礼花缤纷，简直闹红了一方天地啊。

记得原来，过了腊月二十，人们就开始筹办灯会，主要是扎龙灯。其他村寨的龙灯，多半用竹篾扎起龙头、龙身、龙尾，然后用白布作套，再用颜料涂出青色的鳞片。而毛石街上的龙灯是方圆最大的，龙身有水桶那样粗，六七丈长，互相连接的七节龙身似柔软的钢鞭，可以上下左右扭动，每节龙身里都用手电代替蜡烛，风吹不熄，摇动不灭，把青色的鳞片映得透亮。玩时，由灯班头人高举排灯引领，伴和着锣钹声与悠扬婉啭的唢呐曲调，七个手脚灵活的小伙子，身着“防火衣”，摆动龙身，做出各种腾跃滚翻的姿势。玩龙灯要看耍宝人，宝耍得好，龙就玩得好、玩得活。舞动中能做出头盘尾、尾缠头、二龙抢宝（又称双龙戏珠）、珍珠倒卷帘、朝天一炷香等一系列高难动作，常常博得观众一浪又一浪的喝彩。

人们喜欢观龙灯，也喜欢看狮灯，特别羡慕那头戴大头面具的领狮人，他英姿勃勃，引领着摇头摆尾的“狮子”，在场坝上过高凳、跃桌子、滚绣球，甚至爬上五张或七张大方桌搭起的高台上（俗称翻五台），与“猴子”一起做出各种惊险而又幽默有趣的动作，每每让台下观众时而捏着一把冷汗，时而乐得哈哈大笑。花灯兄妹也不甘落后，挥动花扇，边唱边舞着，相互间恩恩爱爱、缠缠绵绵，令一对对青年男女艳羡不已……就这样，在铁水花的炫彩映照下闹到深夜，才放阳灯，让阳灯带着人们美好的愿望飘飘悠悠地飞向山外边……

有一年的正月十五晚上，我与朋友相约前往毛石观灯。我们走进老街，只见两厢旧房新颜，红灯高挂；我们走进新街，家家门盈祥瑞，一片通明。笑声、嬉闹声、叫卖声汇成了一片喜气，在早春里扩散着，回荡着。

正当我们为这灯红街亮兴致勃勃的时候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“看灯！”我们仰头一望，只见十多盏阳灯陆续升空，然后灯笼排成个“一”字后，慢悠悠地向东南方飘去，恰似一行仙子，提着灯笼去旅游哩。此刻，又不知是谁叫了一声“看龙！”说话间，只见一群娇娃手持莲花灯宛如行走于紫烟缥渺的海面上，紧跟着两条水桶般粗细的大青龙，从街的那一头摇头摆尾地扑过来，龙头高昂着，两只龙眼睛放射着亮闪闪的光柱，显得威风凛凛，活灵活现。

旁边的友人大声告诉我，龙灯玩满后，今晚些还有花灯、狮灯赶来闹元宵，好戏还在后头哩。我忙朗声说，那我们就老老实实等着看，看个够，看个安逸吧……刹那间，街道上铁水花四溅，红红火火；夜空里礼花炸响，五彩缤纷。天上的月光与地上的灯火交相辉映，激昂的打击乐与欢歌笑语形成一片嗡嗡声浪。元宵夜沸腾起来了，山乡沸腾起来了，整个世界也似乎沸腾起来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