栏目介绍//扫文前线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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赛博世界精彩纷呈，每分每秒都有无数篇网文被创作、被阅读、被分享。扫文是网文论坛年榜评选不可或缺的前置工作，也是网文课的一项重要传统，已经连续开展多年。同学们深入各大网站平台，观察网站生态，扫描最新榜单，把握流行趋势，打捞新鲜好文。

本学期网文课共设置了八个扫文小组，对晋江言情、晋江纯爱、阅文女频、长豆小众、起点中文、男频小众、免费番茄、免费七猫等平台开展了分组扫文工作，并给出阶段性扫文报告。从今年开始，我们将在“媒后台”公众号开设专栏，陆续分享同学们的扫文成果，敬请期待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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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佩扫文报告：职业面向、伦理新探与小众沙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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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豆小众组的扫文工作依托于北京大学网络文学课堂，本次扫文报告的时间范围是2022年秋季学期9—12月。小组在长佩文学网共扫文77篇，其中畅销榜26篇，新书榜51篇。整体而言，长佩文学网有三大新特色：一是都市文背景下角色职业的多样化趋向，二是对传统贞洁伦理观的大胆突破，三是别具特色的沙雕文风搭配新颖小众的新设定。

一

两大类型，三大特征：都市职业文的新面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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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佩的现代都市文呈现出一个新的趋势：主人公职业的多样化。此前，常见于长佩的“狗血文”中，“总裁”是主人公的标准配置。在本次扫文中，我们发现，律师、审计师、设计师、自媒体博主等职业越来越多地涌现出来，职业的真实性和丰满性成为作者塑造主人公时考虑的重要因素。

从类型上看，主人公的职业设定包括教授、自媒体博主、设计师等“常见职业”和古籍修复师、收纳整理师等“小众职业”。写“常见职业”时，作者不需花费大量精力就能展现该职业的风貌，因此也会将笔墨更多放在细节刻画上。如《下不为例》中的“受”乔叶程是一名自媒体博主，这一职业的透明度较高，与大众生活联系较为紧密，文中的vlog剪辑、数据管理、直播等戏码，既能丰富人物的职业背景，又能让读者产生共鸣。而“小众职业”通常不被大众所熟悉，作者在写作时也许需要查阅大量相关资料，一个小众职业一旦被较有实感地展现出来，读者就能收获更大的接触新鲜行业的“爽感”。如在《恰似你的温柔》中，“受”郁清灼是国家图书馆的古籍修复师，在第一章中，伴随该职业出现的“平安时代”“神护寺”“日本手抄佛经”“水解氧化”等专业性词汇，就让评论区的读者产生了新颖的阅读感受和进一步“求知”的渴望，收获广泛好评。

除了偏重细节的“常见职业”和具有猎奇色彩的“小众职业”这两大类型，长佩现代都市文中的职业设定还呈现出功能性、选择倾向性和隐含的象征资本性三大特征。

首先，虽然许多现代都市文作者将多样化的职业引入作品中，但实际上并无意真正描摹职业本身，主人公的职业设定更像是一个“背景板”，具有丰富人设、推动情节的功能，本质还是在为主人公的恋爱服务。比如《禁止失联》的“攻”周青柏是一个人力资源总监、“受”裴佑是一个审计师，前半部分写二人一同为公司核账，还涉及到较多和职业相关的内容，但小说后半部分的职业属性被抛弃得一干二净，作者的笔墨完全转向二人的情感纠葛。

其次，虽然长佩现代都市文的职业设定种类颇多，但细细分析，我们会发现这些职业涉及的领域实际是非常有限的。大体说来，作者更倾向于为主人公赋予自由度较高且更能展现专业特长的职业，如《cos0》中的黎听是玻璃艺术设计师、《夏梦归潮》中的纪乾是家居设计师、《别点火》中的夏余是画廊老板；而工作时间相对严格、偏体力劳动的职业则较少或几乎没有。一方面，职业的相对自由性为主人公留出更多“谈恋爱”的时间，以便服务于耽美小说的核心情节；另一方面，这种职业取向也隐含着作者和读者共同的现实期许，因为上述职业更容易被看作浪漫的、高端的，所以作者和读者都能在这些设定中寻找某种“理想生活模式”。

最后，职业设定还隐含着象征资本——读者追求的似乎不再是以“总裁”为表征的明显的“经济资本”，但这些非总裁的主人公们，背后仍然有象征性资本做支撑，即高学历、高智商等导致的其职业领域内的头部地位。无论是《深巷有光》中受人景仰的乐坛前辈秦青卓，还是《蓝月光》中名声大噪的钢琴家俞心桥，抑或是《单方面已婚》中无法撼动的娱乐圈顶流李郁泽，他们都是所在领域的佼佼者，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。由此看来，读者似乎已不再直白地追求经济资本，而转向了智慧、社会地位这样的象征资本，简言之，就是更倾向于“智性恋”和“知本家”。

总体说来，长佩文学职业设定的转变反映出读者阅读现代都市文时的新“爽点”，虽然目前的职业描写仍然是为恋爱服务，但其背后反映的现实想象和情感追求仍然值得我们注意。

二

走出“双洁”想象：新的“爽点”与情感宣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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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双洁”是耽美文学中一种常见的主角设定，主要包含两个层面的意思：一是感情洁，即攻受双方人生中仅会喜欢对方一人；二是身体洁，即攻受双方人生中仅与对方发生性行为。另外还有一条隐性规则，即攻受双方的道德本身都无可指摘，人品洁可以说是推崇“双洁”设定的作者与读者心照不宣的又一层含义。从某种意义上讲，这种对男性主人公（尤其是攻方）道德与情感的硬性规约是女性在父权制体系下寻求“平等”爱情的尝试，暂且不论“双洁”想象是否合理有效，它长期以来受到不少读者的追捧都是不争的事实。

不过在本学期扫文过程中，我们发现长佩的作者和读者并不刻意追求所谓的“双洁”，反而更加青睐含有某些“背德”元素的作品。长佩走出“双洁”的文学表现大致可以分为以下三类：主人公存在道德瑕疵，但感情和身体都忠于对方；主人公感情不洁（有前任或白月光）或主人公身体不洁（风情浪子人设，只走肾不走心），这两种“不洁”往往在长佩狗血文里共同出现；还有一种是主人公对现有的伦理道德甚至法律进行挑战（同妻、出轨、小三上位或杀人越货、囚禁强制爱），因其对道德规范的冲击并非前两种“不洁”所能容纳，在此独立出来，以“背德因素”代指。

第一类作品仅违反“双洁”设定的隐性含义，但在情感模式上仍然追求感情洁和身体洁，可以说是“双洁”的一种变体。比如新书榜的《Vitamin》，攻是骗子，受是疯子，一个招摇撞骗、以诚信为尘土，一个精神失常、视常规为无物，但在感情上他们只与对方存在羁绊。在耽美文学中，爱情想象绝对至上，所以对于推崇“双洁”的读者来说，“感情合规”远比“道德合规”重要，只要情感模式无雷点，主人公道德上的越轨反而能增加阅读的刺激感。

第二类作品以“古早狗血”风网文为代表，这是在长佩中占比极高、广受青睐的文。“狗血”与“古早”这两个概念包括了太多具体的设定和要素，而“感情不洁”与“身体不洁”就是两个重要特征。“感情不洁”以白月光替身文为主导，如新书榜上的《收心》《替身他始乱终弃》《檐下星河》；“身体不洁”则多为人渣配海王或炮友转正文学，如《胜负欲》。“感情不洁”的角色往往也“身体不洁”，两种“不洁”相互依存、相辅相成，叠合在两者之间的文本则是长佩最为常见的套路文——先渣攻贱受、后浪子回头、最终追妻火葬场，比如《他是一个透明人》谢知谨、《闪婚》楚芮，都是“双不洁”的渣攻代表。古早狗血文中的“不洁”与“双洁”形成对立，构成长期以来两种截然不同的阅读趣味。

第三类作品涵盖的要素更广，不仅是与“双洁”形成对抗，而且走向了打破现实道德束缚的“背德”，开始追求一种全新的、叛逆的爽感，代表作品有《玫瑰为他枯萎》、《隐婚》、《渣点怎么了》等。以《玫瑰为他枯萎》为例，这部作品曾在扫文期间多次登上新书榜榜单，现在已经收获了将近16万点击量。作者在第一章就着重排雷，点出本文的“雷点”包括但不限于“出轨”“同妻”“主角道德瑕疵”，颇有禁忌之恋的感觉。面对这些“背德”因素，读者既不会被角色的负罪感和歉疚感折磨，也不认为小说情节会发生在自己身上，因而能够完全脱离现实的道德判断，去感受纯粹、直白、超越理性的欲望解放。而作者通过书写被主流社会排斥的伦理之外的自由、血腥与暴力，也许也能宣泄内心压抑的情感，达到“娱人娱己”的最终目的。

最后再回顾读者群中出现的从“双洁”向“背德”偏转的阅读趣味，我们可以窥探某种当代审美心理的转向：人们不再需要在文本世界中寻找爱情神话得以成立的乌托邦，设定上的越轨成为新鲜感、刺激感的来源，同时也是情绪宣泄的出口——在二次元世界横冲直撞的意淫，也许正是为了更好地接受现实生活中的约束和规则。

三

新变迭出的“沙雕文风”与“小众设定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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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沙雕”和“搞笑”这两个标签与甜宠文相互依托，始终是长佩小说的突出特征之一。长佩的“沙雕”更多地表现为作者对近期网络热门话语的即时反应，各路大开的脑洞也可以视为对已成型套路的突破尝试，体现出一种普遍套路主导下暗含多样性的发展趋向。

以畅销榜的沙雕搞笑甜宠文《假正经》为例，职场新人楼果熬夜过度在公司跌了一跤，醒来后发现自己可以看到反映心情的emoji，而严肃上司头顶的emoji反映的竟都是一些不能播的内容，一场属于两个恋爱笨蛋的乌龙甜蜜喜剧就此展开。另一部上榜文《五个渣攻为我醋上天》则另辟蹊径，叙事风格和虐渣情节堪称清奇，套用古早玛丽苏/杰克苏文的叙述口吻，搞笑吐槽之外带有一种凡尔赛式的自嘲与反讽意味。前者设定的emoji表情以及攻受恋爱过程中的误会非常符合当代青年的网络社交心理，后者则对网络流行热梗进行了灵活应用，妙趣横生。但我们也不得不承认，除了少数几部新颖作品外，“沙雕”与“搞笑”作为长佩多年来的创作主流已然形成了一定套路——“沙雕”普遍体现为人物性格特征，“搞笑”则多是角色言行的刻意设置。比如曾在扫文期间长期霸榜畅销榜首的《信息素说你不单纯》中，作者的刻意搞笑虽然营造了轻松愉快的阅读氛围，但套路化地玩梗、为了玩梗而玩梗，都大大降低了文本质量。

“小众设定”在这里泛指同人创作中相对常用的“梗”。同人创作对原耽始终存在影响，现在流行的ABO和哨向设定最初都发源于欧美同人圈。在我们这学期的扫文范围中，长佩新书榜上的作品都或多或少体现出某些同人二设特征。

文章体裁上，“大纲文/段子体”在长佩的中短篇作品中应用广泛。新书榜的《纸片情书》《木讷与温柔》都是一万字左右的大纲短篇，甚至人物都只披了个性格外壳，连名字都没有，全篇都用校霸和学霸/总裁和美人称呼；《我的老婆他喜欢捡破烂》则是温馨的短篇段子合集。论坛体、直播体在大纲文和娱乐圈、网游背景的长篇小说中频繁插入，但由于篇幅所限，这两个体裁难以独立成文。在阅读倾向碎片化、读者趋向低龄化的现状下，短篇、无脑、甜宠、玩梗等要素越来越受到欢迎，“大纲文/段子体”获得青睐也成为一个必然结果。

文章内容上，小众设定、小众“性癖”频频出现。设定方面，奇幻风的“兽设”颇受欢迎，如《猫冬》《流浪兔兔的日记》《猫咪侦探》都是讲述人与猫妖、兔妖的故事；“女装梗”也常常出现在现实背景的作品中，如《劣等爱情》《前男友捡到了我的裙子》。“性癖”方面，像《深入解读》中受的皮肤饥渴症、《听见你说爱》中刻意强调的攻受肤色差等，都或多或少带有小众意味。在曾登上新书榜的《太太，不可以这样》中，按照“性癖”给牢房分类的设定引人注目——有的牢房只关喜欢火葬场的人，有的牢房全是牛头人爱好者，有的牢房里住着大柰子猛男控……无论你的“性癖”有多小众，在这里都有得到满足的可能。

另外，长佩的“小众设定”与前面提及的“沙雕”“搞笑”“甜宠”相辅相成。大纲文/知乎体的叙述模式贴近角色自身，便于吐槽玩梗；“兽设”“女装”则自带可爱滤镜，使得“甜宠”发展更为自然；“性癖分类”的设定将三次元同人创作者的疯癫狂热挪移为二次元的背景板——这些小众圈子的“自嗨”在某种程度上打破了现实生活与文本的“次元壁”，满足心理需求的同时也增强了代入感，因而更加符合读者的阅读喜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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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豆小众扫文组

助教：陈绚

组员：杜益萌、周小丫、李恬恬、夏欣欣、钟淋、吴俣彤、傅垲媛

编辑：林师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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